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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出人间百般味

2019-03-28 08:54:13来源：上饶日报评论：0点击：

李伟明

　　从微信朋友圈看到李晓润先生又出新作了，书名《山风吹来薯芋香：吃货觅食记》。原以为这是一本实用主义的所谓“美食”图书，重在先容某个地方的特色菜肴、某个餐馆酒店的主要菜单或者某种菜的具体做法之类，当时也没往心上去。及至收到编辑赠书，仔细读过，方知有所误会。这完全是一本保持“中立”的食客心情记录，并非枯燥的广告“软文”，而是生动活泼的随笔，正宗的文学作品。

　　编辑李晓润，江西宁都人，博士出身（正儿八经的），现“隐居”赣州。此前读他以别样风格演义的唐诗宋词，见识了其人的古典文学功底。而今再读这本专门写“吃”的随笔，又领略了其人的生活情趣，当然也进一步印证了其文学水平。

　　全书58篇短文，都和“吃”有关。既有国内各地的吃法，也有国外的吃事；既有当代人的口腹之娱，也有古人与吃有关的诗文史话。读了这本书，秀才不出门，可知天下吃。

　　与李晓润对吃的东西如此钟情相反，我这人对吃的东西向来找不到感觉，吃过就忘，更别提用文字进行情景再现，深度品味了。可以想像，一般来说，对于写吃的文章，我是不怎么看得进的。但这一本不同。首先，这不是乏味的“说明文”，编辑凭借行云流水的文字，有故事有真相，引人入胜，让人很快走进了他的“吃货”世界。

　　“家家户户都有桃李罗堂前，果子常常熟透落地腐烂，卖不出好价钱，只好吃得肚皮滚圆，亲邻之间互相馈赠。学童们的书包半边装书本，半边装瓜果，书本被果汁染得色彩斑斓，课堂上常有瓜果滚出来捣蛋。”这是编辑《食无鱼》一文中，描写家乡的一段话。读着这样的文字，一个立体的南国山村马上在我的记忆中清晰起来。拉近距离，看的就是文字怎么表达。特别是对于读惯了苍白乏力的应用文的人们，尤其需要这种清新可感的文字消解一下阅读疲劳。文字虽然只是工具，但它可能决定了你的作品能走多远。

　　李晓润的文笔不仅生动，而且风趣。读着读着，常有妙语让你忍俊不禁，阅读因此显得分外轻松。编辑写自己在四川大吃猪蹄髈，“从此世上少了半头笨猪，多了一个饭桶”；在眉山换住宾馆，“叶公好龙的我生怕东坡半夜来访”；写眉山宾馆的东坡肘子做得好，“吃过这里的肘子之后你会默哀三分钟，为过去那些在笨厨手里枉死的猪弟猪兄。”说自己喜欢冬瓜，则有这样的神来之笔：“从此以后我和冬瓜相看两不厌，就像长相厮守的夫妻，连相貌都越来越相似。”（《冬瓜食话》）关于美食家的三种境界，编辑更有妙论：第一种“昨夜西风凋碧树。独上酒楼，吃遍天下菜”，第二种“衣带渐宽终不悔，为伊消得人‘颓废’”，第三种“众里寻他千百度，蓦然回首，那菜却在故乡妈妈处”。如此活学活用，简直可以把王国维逗得活转过来。

　　当然，编辑显然不是纯粹卖弄文字。在嬉笑中，我觉得，更不能忽略编辑字里行间隐隐约约的反思。《食无鱼》堪称本书写得最好的一篇，题为无鱼，前面写的其实都是“有鱼”，到文末，才图穷匕现，落脚到生态问题，“有一天大家的餐桌也会无鱼，不是因为吃不上鱼，而是因为鱼不好吃”，寥寥数语，发人深思。其他如“现在的很多瓜果都不按时序，多了一份想吃就吃的随意，但也失去了尝新的期盼和惊喜。”（《夜雨剪春韭》）“现在的瓜果越来越大，瓜果的清香和甘甜却越来越差，这是文明的结果，还是文明的代价？”（《瓜棚闲话》）“我怀念故乡酒席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喜欢那种热闹气氛。城里人举行婚庆的时候，宾客之间往往比较陌生，所以匆匆吃完饭即作鸟兽散。”（《故乡的酒席》）这些话语，尽管只是三言两语，但相信在很多读者心里能激起强烈的共鸣。

　　对于我来说，还增了一份对乡情的共同记忆。印象最深的是《南瓜饼和辣椒饼》一文中提到的辣椒饼，放在全国范围内来说，知道的人估计不会太多，所以真是有钱买不到的好东西。这也是我最喜欢的来自家乡的简易食品，诚如编辑所言：“现在觉得难忘更加无关味道，其中掺杂了太多的感情因素，久违的亲友、远去的青春，甚至还有乡愁。”辣椒饼是“小众”物什，乡情乡愁则是共性的情感。所以，作品虽然写到了某个小地方，其主题却其实无关地域。

　　走到哪吃到哪，这个容易；吃到哪写到哪，这个就难了。同样是吃，相对于我这种毫不知味的人来说，李晓润吃出了人间百般滋味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。牛吃下去的是草，挤出来的是奶；李晓润吃下去的是美食，写出来的是美文，妙哉妙哉，值得一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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